羊侃急马奔到营中,翻下下马,便疾步前往萧渊明军帐。
驻营这么些时日,王则一直凭城固守,没有一丝可乘之机。
这日子越是往后,萧渊明越是焦愁,正饮酒消愁。
“元帅,大堰成了!”
萧渊明醉眼微抬:“当真?”
在北朝蹉跎许久,好不容易归了南国,沉寂许久,这才得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如今大坝成了,羊侃脸上难掩兴奋:“千真万确!元帅,如今魏国援军未至,我军大可乘着水势攻取彭城!”
萧渊明眨了眨眼睛:“乘水势攻取彭城......”
摩挲着盏沿,想起萧衍的敕书,告诫他的“大水一泛,孤城自殄,慎勿妄动。”
自己虽争取了元帅之位,但一向明了皇帝最不喜人忤逆他意,若是兴兵攻城,胜了还好说,若攻取不下,只怕上又责怪自己未听告诫。
踟蹰之际,缓缓说道:“那若大水涌入城内,这彭城孤立无援,我想他们自会请降,何必让将士们白白送死?暂且按兵不动。”
羊侃一愣:“元帅,战机稍纵即逝,如今正是攻城的最好时机,若再等,只怕魏军来援!再想取彭城就更难了!”
萧渊明些许不耐烦,但语气仍是缓和:“羊将军,本帅自有分寸,这事儿我再斟酌斟酌.......”
羊侃扫过一眼案上酒肉,暗叹一声,只得抱拳退下。
出了帐中,胸中郁结难平,哪里甘心就此放弃,猛然驻足吩咐左右:“传令诸将,等明日元帅酒醒后,齐至中军帐,商议攻城之计!”
“诺!”亲兵抱拳而去。
萧瑀远远望见羊侃愤然离去的背影,眉头一皱,快步走向中军大帐。
掀帘见父亲又在举杯独饮。
“父亲!”萧瑀箭步上前,一把按住酒盏:“您怎又喝酒了......”
“放肆!”萧渊明醉眼一瞪,猛地甩开儿子的手:“胆敢管起我来......”
一旁兰京见状,微微摇头。
“父亲,羊将军来寻父亲,定有军机要事!父亲又怎可在此时饮酒,如此,诸将又岂会信服父亲?”
“唉,你懂什么?”
萧渊明将酒盏重重掼在案上,虽是醉眼通红,声音却是清醒:
“军机要事,军机要事......”
“你可知为父为何举棋不定?”
说着叹了口气:“陛下早就有言在先,叫为父慎勿妄动......”
“羊侃劝我即刻攻城,若攻得下还好,是他献策之功......可若是久攻不下,到时候损兵折将,就是为父违逆圣意啊!”
“你可知朱异凭什么几十年来圣宠不衰?就因为一个‘顺’字......你小小年纪又懂什么?”
萧瑀蹙眉,将酒壶递给兰京防止父亲再斟酒自饮,恳言劝道:
“父亲若拿不到主意,也该想个周祥的攻城之计呀,又怎可整日饮酒?父亲,还是莫要再喝了?!”
萧渊明怔怔望着帐外,恍惚又见多年前的彭城,而今重临城下,却是带来刀兵相见......
“攻城......攻城......”他苦笑着摇头,根本就不想去思那攻城之计,更想不出什么攻城之计,苦苦争来这元帅之位,反倒让自己愁得喘不过气。
翌日清早,萧渊明刚睁朦胧睡眼,只听帐外急报:“元帅,诸将应羊副帅之召,已经齐聚中军大帐,恭候元帅前往商议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