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的哭嚎与抽泣,在清虚道长那通暴躁又信息量巨大的“梦话”后,渐渐平息。赫连烬抱着那条被当成“救命浮木”的破斗篷腿,哭得脱力,最终沉沉睡去,只是小脸依旧苍白,眉头紧锁,仿佛在睡梦中也被那“坏女人”和“毒点心”纠缠着。阿澈见师弟终于不哭了,也累得趴在赫连烬旁边,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云渺看着角落里依偎着“咸鱼腿”睡着的两个少年(一个心理年龄五岁,一个生理年龄十二岁心理年龄也差不多五岁),又看看那条再次陷入“深度休眠”、鼾声均匀的破斗篷,只觉得心累无比。她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赫连烬苍白瘦削的手臂上,那几个诡异的暗红小点如同烙印,昭示着这孩子体内潜藏的凶险。
蛊毒……黑水继后……虐待……火烧虫噬……寒潭……
云渺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她行医多年,见过无数惨状,但如此系统而残忍地加诸于一个孩子身上,依旧让她心头燃起冰冷的怒火。这不仅仅是家事,这蛊毒,这手段,极有可能就是黑水国针对大雍、甚至针对萧绝的某种阴毒布局的一部分!
“黑水……继后……毒妇……”云渺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一枚淬毒的银针,眼中寒芒闪烁。这笔账,她鬼医云渺记下了!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纯粹是作为一个医者,一个……勉强算他“师娘”(?)的人,看不惯这种下作手段!
车轮辘辘,天色将暮。车队在一处视野开阔的河滩旁扎营休整。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深秋的寒意。
萧绝的帅帐内,灯火通明。秦川正在低声汇报着什么。萧绝背对着帐门,负手而立,玄色披风勾勒出挺拔而冷硬的轮廓,沉默得像一块寒冰。赫连烬那撕心裂肺的哭诉和云渺的推断,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他心头。
“王爷,”秦川声音凝重,“已加派三倍人手看守赫连烬的马车。云娘子那边……是否需要属下……”
“不必。”萧绝打断他,声音低沉,“看好即可。她……自有分寸。” 他顿了顿,转过身,烛光在他冷峻的脸上跳跃,“京中……可有消息?”
“英国公府一切如常,老国公称病闭门谢客。但……”秦川压低了声音,“我们安插在‘庆丰号’的眼线回报,三日前,有一批打着‘北地山货’旗号的货物秘密入库,押送之人……身上有黑水国‘毒蝰’营的刺青印记。”
萧绝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英国公府!黑水毒蝰!果然勾结在一起了!赫连烬这条线,必须牢牢攥在手里!
就在这时,帐帘被一只素手掀开。云渺抱着已经睡熟的阿澈,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她将阿澈轻轻放在角落的软榻上,盖好小毯子,然后径直走到萧绝面前,双手抱胸,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亮得惊人,像只盯上了肥羊的狐狸。
“王爷,夜深人静,咱们来聊聊……拜师礼的事儿?”云渺开门见山,声音清脆。
萧绝和秦川都是一愣。拜师礼?这都哪儿跟哪儿?
云渺下巴微扬,朝着赫连烬所在的马车方向点了点:“喏,您也听见了,清虚道长金口玉言,亲口认下了赫连烬这个‘关门弟子’,还送了信物(虽然是被迫的)。虽然咸鱼门……咳咳,虽然师门不幸倒闭了,但这拜师礼总不能免了吧?这可是关乎师门颜面的大事!”
她顿了顿,眼中狡黠的光芒更盛,扳着手指数起来:“咱们这位新徒弟,身份特殊,命途多舛,身中奇毒,身心俱损。这拜师礼嘛,自然也得对症下药,体现出师门的‘关怀’和王爷您的‘诚意’,对吧?”
萧绝看着云渺那张写满了“敲竹杠”三个大字的脸,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女人……真是时刻不忘捞好处!连这种荒诞的“师徒名分”都能被她拿来大做文章!
“你想要什么?”萧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简单!”云渺笑得眉眼弯弯,如同春花绽放,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第一,解毒!赫连烬体内的蛊毒非同小可,拔除需要极其珍稀的药材辅佐。千年份的‘冰魄雪莲蕊’三两、五百年份的‘地心火玉髓’五钱、还有‘万年玄冰蚕蜕’十片……嗯,先就这些吧,不够我再列单子。” 她报出的每一样,都是足以让普通药铺倾家荡产的绝世奇珍!
秦川听得眼皮直跳。冰魄雪莲蕊?地心火玉髓?这云娘子是真敢开口啊!王爷的私库怕是都要被掏空一半!
萧绝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可。秦川,记下,传令京城,速办。” 赫连烬身上的蛊毒是关键,这笔投入值得。
“王爷爽快!”云渺满意地点头,继续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养身!这孩子被折磨得元气大伤,根骨都快毁了。需要固本培元,温养经脉。紫玉灵芝每日一片,血玉参切片含服,晨露煎煮的‘九转还魂草’汤药每日三碗,连续服用三个月……”又是一长串价值连城的滋补圣品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