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跛脚老石匠突然冲出人群,怀中粗布包裹哗啦散开,三百一十九枚铜钱在夯土堆上跳跃,“这是大伙凑的盘缠......”
王康心中一阵感动,向百姓们作了一揖:“乡亲们的情谊,我王康铭记于心!”
尉迟坤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王主事再不走,本官可要治你煽动民乱之罪。”
王康解下官袍覆在铜钱堆上。
中衣补丁引得劳工百姓痛哭失声。
他最后望了眼堤坝裂缝中滋生的野草,忽然夺过尉迟坤手中马鞭。
“驾!”
单骑绝尘向北。
官道烟尘里隐约传来嘶吼:“若见堤溃千里,我王康必血溅金銮!”
尉迟坤听着王康这句嘶吼。
突然有些恍惚了......
他望着王康离去的眼神中似有愧疚,又似有无奈,还夹杂着一丝敬佩!
常言道。
官场无朋友,更无是非。
所言所行皆是立场。
为官处世许多选择,诸多念头,大都不能称心如意......
他想起自己曾经初入官场时,不也和王康一样。
满怀壮志豪情。
一心想要大展拳脚,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丰功伟绩。
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才深刻地明白。
即便心怀壮志,又能如何?
满腔的热血,也只能在这黑暗的现实中渐渐冷却。
即便心有不甘。
却也只能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
......
王康回到上京后。
只觉得潞城之事如芒在背。
此事若不解决,潞城百姓可能要面临灾祸不说。
他自己的良心也会备受煎熬。
思忖再三,他决意上告,遂前往求见工部尚书宋明允。
工部尚书府门前。
王康递上名帖求见。
许久,门房才缓缓打开。
他随着侍从来到正厅。
只见宋明允端坐在上位,不温不火的开口道:“王主事?”
“你此来所为何事?”
王康是个直臣,行礼后径直说道:“尚书大人,程监事于潞城堤坝工程中行损公肥私之举。”
“所用物料尽是以次充好!”
“并且还强征百姓,肆意克扣劳工工钱!”
“致使工程进度严重滞后!”
“质量更是不堪入目,隐患重重。”
“卑职此前曾向侍郎大人呈交证据,却未得到妥善处理。”
“如今只能冒昧求见尚书大人,望大人明察秋毫。”王康说罢,再次躬身行礼。
宋明允听完,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王主事,你刚入朝为官不久。”
“还不明白这官场中的错综复杂。”
“有些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其中牵扯甚广。”
“背后的势力如同地下的暗河,深不见底且汹涌澎湃。你不过是一叶扁舟,妄图逆流而上,只会被浪涛吞没。”
王康心中一凛,仍执着道:“尚书大人,卑职明白这官场中有诸多隐晦之处。”
“可堤坝修筑乃关乎民生的大事!”
“若洪水决堤,悔之晚矣!”
宋明允站起身来,踱步到一幅山水画前,背向王康劝道:“这天下的工程众多,潞城只是其中之一,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王康神色坚定,恭敬而决然地回应道:“先圣有云:「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卑职身为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