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忙脚乱地掏出红磷弹，却在拉环时滑了手。苏隐一把接住，指甲刮过磷面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引擎声。他抬头望去，三架涂着青天白日徽的战机正冲破云层，机翼下的炸弹闪着冷光。

“炸得好！” 赵凌云挥舞着驳壳枪，城墙上的日军弹药库腾起巨大火球。苏隐趁机跃上战马，剑锋指向东门：“弟兄们！跟我冲 ——”

子弹突然穿透马颈。苏隐在落马瞬间抓住城墙裂缝，抬头看见城楼上新挂的膏药旗 —— 那是倭军关东军第二师团的标志。他想起三天前截获的密报，这支部队本该在三百里外的长春（伪满首都，已被倭军占领）。

“旅长！接着！” 李三枪扔来一根绳子。苏隐刚抓住绳头，就听见周小川的惨叫。少年倒在血泊里，电报机的按键上沾着脑浆，倭军坦克的机枪口还在冒烟。

“小川……” 苏隐的声音被硝烟呛得沙哑。他攥紧绳子攀上城墙，看见沈星遥带着亲兵队从南门杀来，雷暴背着炸药包正在炸断坦克履带，张铁的机枪子弹雨点般扫向倭军后背。

“苏旅长！” 赵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血浸透，“粮仓里全是美式装备！鬼子在和洋人做交易！” 他递上染血的烟盒，“这是密信，得赶紧送回奉天！”

爆炸声中，苏隐展开烟盒，潦草的字迹刺痛双眼。远处，倭军指挥官山本信二正挥舞军刀指挥撤退，金丝眼镜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追！” 苏隐抹掉脸上的血污，却被沈星遥拦住。

“不能追！” 她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里面缠着的炸药带，“鹰嘴谷的倭军援军还有一个联队，我们得赶紧巩固防线！”

子夜时分，通安县城的硝烟逐渐散去。苏隐走进倭军指挥部，靴底碾碎了满地玻璃碴。墙上的作战地图被炮火撕成两半，露出暗格里的铁皮盒。他刚要伸手，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旅长！” 陈枫扶着老猎户冲进屋，老人的左眼缠着绷带，手里攥着半张密电，“这是从倭军尸体上搜的，他们…… 他们在和俄国人交易军火！交货地点是长春！”

苏隐打开铁皮盒，里面的密电与老猎户手中的碎片严丝合缝。沈星遥凑近油灯，念出电文末尾：“‘五月十五，新京火车站交货’。”（注：1932 年长春被倭军改为 “新京”，作为伪满首都）

“明天就是十五。” 苏隐捏紧密电，“小鬼子把长春当成了军火中转站。” 他转身看向众人，目光扫过赵九染血的易容面具、雷暴缠着绷带的手臂、沈星遥腰间的炸药带，“看来，咱们得去长春走一趟了。”

老猎户突然挺直腰杆，尽管左眼还在渗血：“俺带抗联的弟兄们打前站！长春的地形，俺熟！”

“不行，你们需要休整。” 苏隐按住老人的肩膀，“这次行动，让亲兵队去。长春是伪满首都，戒备森严，得靠隐蔽渗透。” 他转向沈星遥，“沈参谋长，你带队潜入长春，务必在交货前毁掉这批军火。记住，新京火车站附近有抗联的地下交通站，代号‘红松’。”

“是！” 沈星遥敬礼时，绷带下的伤口裂开，鲜血滴在作战地图上，“但通安城刚拿下，您身边需要卫队。”

“我还有赵凌云的第一团。” 苏隐拍了拍赵九的肩膀，“再说，‘千面狐’的易容术，连鬼子的宪兵队都骗得过。赵九，你扮成关东军参谋，跟着沈参谋长混进火车站。”

赵九抹去脸上的血迹，嘴角扯出一抹笑：“旅长放心，我演过最像的一次，连鬼子大佐都给我敬了礼。等我们从长春回来，鬼子的军火库就得换招牌了。”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爬上城头。苏隐望着远处雪线上渐渐清晰的长白山，想起黑风临终前说的话：“东北的地，得由东北的汉子来守。” 他转身走向门口，佩剑上的红绸带在晨风里轻轻扬起，扫过满地狼藉的日军军旗。

沈星遥突然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周小川的电报本，翻到最后一页：“旅长，小川临终前还在发报，他说…… 少帅让我们‘保重’。”

苏隐接过电报本，指尖抚过少年歪扭的字迹，喉咙动了动：“告诉少帅，等我们炸了长春的军火库，就带兄弟们回奉天看他。” 他将电报本揣进怀里，推开门，漫天风雪扑面而来，却掩不住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