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莲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阴森恐怖的房间。
黏腻的寒意透过身下的硬板侵入骨髓,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高处一扇狭窄破败的窗户缝隙里勉强挤进来,在地面投下几道扭曲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腐木头的气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甜。
死寂中,一阵诡异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那声音仿佛是从极远的黑暗中飘来的,又像是贴着墙壁的缝隙在爬行,窸窸窣窣,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压抑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
莲瑶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她试图撑起身体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但四肢却像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连手指都难以弯曲。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顺着脊椎蜿蜒而上,缠绕住她的脖颈。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更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未知的恐怖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在月光与黑暗交界的边缘,一个模糊的身影轮廓缓缓浮现。
那影子起初只是混沌的一团,随着它无声的移动,轮廓逐渐清晰、凝聚……
最终,竟化作了小兰的模样!
然而,眼前的“小兰”绝非生人。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
眼角正不断渗出暗红的、粘稠的血泪,蜿蜒滑过她毫无表情的脸颊。
她咧开的嘴角挂着一种极端扭曲、狰狞的笑容,如同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一步一步,无声地朝着无法动弹的莲瑶逼近。
“你终于醒了啊……”
小兰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莲瑶的神经上。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狞笑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可怖。
莲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让她语无伦次。
“小兰”对莲瑶的尖叫置若罔闻。
她只是持续靠近,冰冷的气息几乎喷在莲瑶脸上。
突然,一只毫无温度、枯瘦如柴的手猛地伸出,狠狠抓住了莲瑶的头发,用力向后撕扯。
莲瑶痛得眼前发黑,头皮像是要被掀开,她本能地、绝望地挣扎扭动,却撼动不了那铁钳般的手分毫。
“你也知道我死了啊?”
“小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和疯狂,血泪流得更凶了。
“你这个贱女人!狐狸精!你赔我命来!你赔我命来!”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嘶吼,一边更加狂暴地撕扯着莲瑶的头发,仿佛要将她的头颅生生拽离身体。
“放开我!”
莲瑶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剧痛和窒息感而沙哑破碎。
“小兰”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
她猛地松开紧抓头发的手,在莲瑶因惯性向前扑倒的瞬间,那冰冷的手指如同毒蛇般,闪电般扼住了莲瑶纤细的脖颈!
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莲瑶呼吸的权利。
她眼前金星乱冒,肺部火烧火燎,死亡的阴影浓重地笼罩下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双手拼命地去掰、去抓那扼住咽喉的冰冷手臂,双脚在冰冷的地面上徒劳地蹬踹。
就在莲瑶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扼住她脖颈的“小兰”身形猛地膨胀、扭曲!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皮肉撕裂声,眼前的“小兰”在刹那间化作了一只难以名状的巨大恶鬼!
它青面獠牙,双眼赤红如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恶臭。
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张开,粘稠的涎水滴落,发出震耳欲聋、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朝着地上渺小的莲瑶当头噬下!
“啊!救命啊!”
莲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绝望的尖叫。
但这微弱的呼救,瞬间被恶鬼那撼动整个阴森空间的恐怖咆哮声彻底淹没。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莲瑶只看到那布满倒刺的猩红喉咙,和无尽的黑暗向她吞噬而来……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和剧烈的疼痛,猛地将莲瑶从无边的梦魇中拽回现实。
她重重地摔在铺满落叶的硬地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
“呼…呼…原来是个梦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水的鱼,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晨曦微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鸟鸣声清脆,这里分明是森林边缘。
刚才那阴森的房间、小兰的血泪、恶鬼的咆哮……都只是噩梦。
但那份濒死的恐惧感却无比真实,让她后怕不已。
天已经亮了。
莲瑶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噩梦带来的心悸。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那残留的恐怖画面,开始思考现实问题。
她看了看背包,里面的银两所剩无几。
更重要的是,她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一头雾水,这样下去无异于无头苍蝇。
“得先找个城镇……”
莲瑶低声自语,站了起来。
“去城镇里的商会,卖掉路上采集的那些还算值钱的草药和材料,换些银两,最重要的是买一张地图。”
这是眼下最实际可行的计划。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寻着记忆中进入森林的模糊路线,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和藤蔓,终于离开了那片给她带来不祥噩梦的林子。
重新踏上坚实的土路,莲瑶茫然四顾。
荒野茫茫,不知城镇在何方。
她决定沿着脚下这条看起来还算宽阔的大路一直走,心想只要顺着路走,总会遇到人烟或者城镇的。
与此同时,在距离莲瑶不算太远的一处道路岔口旁,静静地停着一辆半旧的马车。
车身沾满泥点,拉车的马匹显得有些疲惫,正低着头啃食路边的青草。
马车旁边,站着两个形色各异、眼神闪烁的男人,正压低声音交谈着。
其中一个瘦高青年,焦躁地搓着手,不时踮脚向道路延伸的远方张望。
他等得实在不耐烦,猛地转过头,对着身旁那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壮汉说道。
“大哥,这老二都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咋还不见回来呢?连个影子都没有!不会出啥事儿了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