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的话语中暗含讥讽,字字刺耳,殿内众人皆听得分明。然而宜嫔却恍若未觉,依旧神色恍惚。见她这般失态模样,安嫔眼底闪过一丝得色,暗自窃喜这场好戏愈发精彩。
郭络罗氏轻抬眼帘,见妹妹仍是神思不属,心中愧疚更甚。念及自身处境微妙,不便再生事端平白惹人笑话,只得缄默不语,只盼着请安快些结束,好与妹妹细细分说。
殿内一时无人接话,董佳佳等高位嫔妃虽乐见这般场面,却也不愿轻易开罪宜嫔。众人都心知肚明,只要宜嫔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尚在,便断无失宠之虞。
一时间,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皇后冷眼瞧着这场闹剧,只觉索然无味,遂沉声警示:“行了,来日方长,自有亲近的时候。”安嫔闻言顿时面露窘色,再不敢多言半句。
皇后凤眸微抬,声音清冷而威严:“索卓罗氏赐居永寿宫西配殿,辉发富察氏安置延禧宫西配殿。至于郭络罗氏……”
顿了顿,目光掠过神色恍惚的宜嫔,“既与宜嫔是一家姐妹,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便安置于翊坤宫东配殿吧。你们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安嫔等人这才确信郭络罗氏姐妹共侍一君的事实,眼中难掩讶异。再看宜嫔面对亲姐时惊讶茫然的神色,显然对姐姐入宫一事毫不知情。这般姐妹同宫而居,翊坤宫这次怕是有得热闹了。
殿内众嫔妃神色各异,好奇探究之意几乎要溢出来。皇后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见敲打宜嫔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不欲再多加为难。又嘱咐了荣嫔迁宫事宜后,便挥退众人,转身步入内室。
待看不见皇后身影,佟佳贵妃也无意与众人一道看郭络罗姐妹的笑话,径自起身离去。三位新入宫的格格见状,各自走向主位娘娘行礼。
郭络罗氏刚至宜嫔跟前,还未及开口,就见宜嫔骤然回神,一双美目中怒火灼灼,竟不顾嫔位离宫次序的规矩,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郭络罗氏只得代为向安嫔等人福身致歉,随即匆匆追了出去。住在翊坤宫西配殿的纳喇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众人行礼告退,也快步跟上二人。
安嫔望着宜嫔失态的背影,不由掩唇轻笑:“真是气昏了头,连规矩体统都不顾了。宜嫔也就只剩张脸令人侧目了。”
其余人,就连素来矜持的董佳佳也不禁微微颔首。众人各自散去,心中却已在盘算着今日这出好戏,回宫后定要细细品味其中深意。
翊坤宫后殿内,宜嫔刚一踏入便抄起案几上的青瓷茶盏,狠狠掼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其中一片正巧落在郭络罗氏刚迈入殿门的绣鞋前。郭络罗氏见状,柳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都退下吧,我与妹妹有话要说。”郭络罗氏温声吩咐,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宫人们。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抬眼,见宜嫔眉目含怒,朱唇紧抿,哪里还敢多留?纷纷垂首疾步退出。
待最后两名宫女将雕花殿门轻轻掩上,殿内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唯有地上破碎的瓷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宜嫔瘫坐在圈椅中,十指死死掐进扶手,指节泛白。她仰起脸,往日精致娇艳的面庞狰狞不堪,眼中布满血丝,神情满是绝望与不解之色,整个人状若癫狂,不停的咆哮质问:“姐姐!族里为何要送你入宫?为何要这般作践我?”
“我不过数月便晋封嫔位,为族里挣来如此荣光,族里为何要这么对我,原以为我和皇上是两情相悦的,可为何连他都要如此对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为何人人都要这样对我!”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发间珠翠簌簌作响,声音嘶哑破碎,极力宣泄着今日所遭遇到的不公。
郭络罗氏望着妹妹的眼神既悲痛且怜惜,胸口发紧,却仍缓步向前,花盆底鞋小心避开满地碎瓷,走至宜嫔面前。
郭络罗氏凝视着妹妹,轻声道:“纳兰珠,到如今你还觉得,是我背叛了你,是家族抛弃了你么?”
宜嫔闻言一怔,随即眼中怒火更盛,面上厌恶之色溢于言表:“家里送你这个寡妇入宫与我争宠,难不成还是为我好?只要我在这宫里一日,就绝不会让你们如愿!”她恶狠狠地盯着姐姐,目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