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日晚膳过后,董佳佳正打算带着茉雅琪在殿外散步消食,小银子匆匆从门外疾步而入。原来是戴佳氏突然发动,荣嫔已挨个通知各主位了。董佳佳闻讯,心中暗喜,她期待已久的养子胤佑,终于要诞生了。
然而,她并未急着赶往钟粹宫。一来戴佳氏刚刚发动,距离分娩尚有不少时间;二来钟粹宫与永和宫相隔不远,无需慌张。于是,她依旧陪着茉雅琪悠然漫步,耐心安排好茉雅琪晚间的功课,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钟粹宫走去。
众人围坐在西配殿内,一边陪产,一边同往常般彼此闲聊。董佳佳却全然无心参与话题,只是不时将目光投向产房方向,随意应付着荣嫔的话语,满心焦虑地等待着戴佳氏诞下胤佑阿哥。
荣嫔敏锐察觉到她心绪不宁,好奇地压低声音问道:“端妹妹,瞧你频频望向产房,这般心神不宁,可是与我宫里的戴佳氏交情匪浅?可姐姐从未听她提起过呀?”
董佳佳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终究是心急露了马脚。她本想着胤佑阿哥若刚一降生便能显露足疾,自己便能即刻向皇上请旨,将其抱回永和宫抚养,毕竟荣嫔膝下已有胤祉阿哥,恐怕未必愿意收养身有隐疾的皇嗣。
可这般不加掩饰的急切模样,到底还是引起了荣嫔的疑心。她连忙收敛神色,语气意味深长,有意将话题往皇嗣抚养一事上引:“荣姐姐,看在相处这么这么些年的份上,能否给妹妹透个底,皇上可有给姐姐个准信,让姐姐抚养戴佳氏所出的皇嗣?”
荣嫔瞬间了然,霎时明白了董佳佳今日频频望向产房的异样缘由。荣嫔暗自揣测董佳佳定是见她或将抱养戴佳氏所出的皇嗣,也动了回寝宫后抬举他人、抚养低位嫔妃所出皇嗣的心思。
对此她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与自己膝下育有阿哥不同,董佳佳唯有两个格格傍身。她倾了倾身子,凑近董佳佳,压低声音劝慰道:“端妹妹,我们侍奉皇上多年,抚养皇嗣不过是图个体面罢了。既然太皇太后已下懿旨,让主位抚养低位所出的皇嗣,那就是我等分内之事。”
说着,顿了顿,神色有些莫名,随即浅笑道:“只要她们安分守己,我们又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的人,岂会真的让母子分离的事发生。况且皇上既然都愿意给我与惠姐姐这抚养其他皇嗣的体面,想来也不会驳了妹妹的面子。”
董佳佳见成功引开荣嫔的猜疑,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姐姐所言极是。前儿僖嫔讨了皇上没趣,妹妹心里总有些打鼓,才冒昧问了这事。如今得了姐姐这番话,妹妹回去便能安心筹划了。”
董佳佳强自按捺心绪,待神色如常后,又与荣嫔随意攀谈几句,便陷入漫长等待。困意阵阵袭来,她不时垂首打盹。时光在寂静中缓缓流淌,直至次日子时,产房内终于传来喜讯,戴佳氏顺利诞下十五阿哥。
众人纷纷强打起精神,向荣嫔道贺,当嬷嬷将襁褓中的婴孩抱至荣嫔面前时,董佳佳亦忍不住起身张望。
看着那啼哭响亮的孩子,她心中暗喜,却也深知此时并非查验时机,因诞育时辰过晚,后宫并无太医候诊,足疾之事无从判断。她只得强压下躁动,待荣嫔安置好一应事宜,贵妃遣散她们,董佳佳才返回永和宫。
晨光初露,康熙刚醒,便听闻戴佳氏诞下阿哥的喜讯。龙颜大悦,当即吩咐梁九功照例赏赐,更下旨晋戴佳氏为常在,将十五阿哥交由荣嫔抚养。言罢,便命梁九功携同太医,捧着赏赐往钟粹宫而去。
董佳佳天未亮便已起身,满心焦灼地等待消息。她心心念念的,正是太医对十五阿哥足疾的诊断。昨夜碍于众人在场,她实在不好掀开襁褓仔细查看,接生嬷嬷亦是未察觉到异样,没有禀报此事,故而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太医诊脉。
没过多久,通过安插的眼线,太医的诊断结果便传入她耳中。阿哥身体康健,并无异状。董佳佳听闻此言,神色骤变,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反复思量着莫不是自己的介入,竟悄然改写了既定的历史轨迹。
董佳佳良久才缓过神来。细想之下,她平素对戴佳氏多以监视为主,并未过多插手其命运,自己的所作所为应当并未影响胤佑阿哥才对。如此看来,胤佑阿哥或许本就并非生来便有足疾,又或是病症尚未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