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觉得玉丽吐孜的话有些唐突,但似乎又说不出这话有什么不对。只能在案下悄悄扯了扯她的裙摆,示意她慎言。
不过,玉丽吐孜的话却得到了斜对面席上颜华的附和:“一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竟敢来国公府耀武扬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罢了。”致宁将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不屑地说:“他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以他那点能耐,在咱们军中顶多也就是个百夫长。可这样的人如今忝居禁卫军统领之位,是借谁的势?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百夫长?哈!”致远忍耐不住,扔了筷子,鄙夷道:“父亲麾下最弱的百夫长,在我手里好歹也能过个二三十招!唐参算什么东西?才七八招就爬不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跟他交过手?”万度归立刻发现致远话中的破绽,他目光如炬,瞪向小儿子,严词问道:“你去找他打架了?什么时候?”
致远一时激愤说漏了嘴,被父亲抓了个正着,想要否认已是不可能了,只得喏喏地承认:“就是昨天下午……”说了一半又辩解道:“不是我故意去找他打架!只是在路上恰好遇到……”
“胡闹!”万度归啪地一拍桌案,惊得席间除了万夫人以外所有人都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或筷子,由坐改为跪,整个暖厅中瞬间鸦雀无声。“他狐假虎威也好,狗仗人势也罢,维护京畿治安是他的职责。强行搜府是东平王的命令,在府外设岗监察也是禁卫军执法的正常手段,于理于法都无可厚非。真要细究他的错处,最多也就是执勤时态度不恭惹人不快罢了。你就为这个去寻衅?你的胸襟气度都到哪里去了?”
致远虽然心里不服,可父亲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再多分辩,只能垂头丧气地跪着。致宁、颜华等人一个都不敢劝,都默默地陪着跪着。终于还是万夫人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开口问致远:“打伤了吗?”
母亲提问,致远终于有了辩解的机会,连忙回答:“没有!我本来也不是存心要打他。只是见他在街上借缉匪之名欺凌百姓,实在看不过眼,阻拦了一下。我刚才说的七八招,基本上都是他来打我,我一直让着他,也就最后找了他一个破绽,绊了他一跤,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个丑而已。”
听致远这样说,万夫人长吁了一口气,万度归的怒气总算略消了一些。见父亲的脸色稍霁,致宁立刻帮腔道:“小远虽然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但真要打起来,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唐参再不济也是个禁卫军的统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被小远绊一下就受伤。”
万夫人也从旁劝道:“既然没有打伤,就别骂他了。大过年的,为这点小过错,吓得孩子们都不敢好好吃饭了。”
万度归心里也明白,致远不会是故意跑去找唐参报复——真要报复早都打起来了,不会在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才打。而且唐参这种借缉匪捕盗之名欺压百姓敲诈商家的事也的确没少干,他自己也是看不过眼,只是以他一品公爵的身份地位,不屑和他当面计较罢了。如果致远是因为这个和唐参动手,稍稍教训他一下,倒也没有太大坏处。于是他也不再声严厉色,抬了抬手,道:“先吃饭,等过完年再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