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藤骨凶阵(1 / 2)

苍梧山脉的雾比后山更浓,像是被揉碎的棉絮,粘在衣领和发梢上便再难拂去。林清然握着罗盘,青铜表面的温度比平日高了许多,指向“墟渊”的刻度正泛着红光,与他掌心的藤纹印记遥相呼应。陆骁走在前方,猎刀每隔几步便会轻敲树干,刀刃与树皮接触时,总能惊起几只翅膀透明的甲虫,虫背上的纹路竟与藤骨刀的刀柄如出一辙。

“血腥味。”陆骁忽然停步,刀刃插入面前的腐叶堆,挑起一块半埋的布料——灰黑色粗麻,边缘结着暗褐色的硬块,分明是干涸的血迹。林清然凑近时,罗盘突然剧烈震动,指针疯狂旋转后,直指左侧山坳,那里的雾气中隐约可见成片的阴影,状如倒伏的墓碑。

墓场由七座石冢组成,每座石冢前都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刀柄上的红绳早已腐烂,只剩零星碎布条在风中飘动。陆骁的脚步在第三座石冢前顿住,瞳孔骤缩——那把刀的刀柄上刻着陆家的族纹,正是他父亲当年用过的样式。

“别动。”林清然按住他欲触碰刀柄的手,“这些刀被下了咒,地脉灵能在绕开它们流动。”他蹲下身,观察石冢周围的苔藓,发现所有植物都朝着刀身的反方向生长,形成一个个逆时针的漩涡,“是困灵阵,用藤烬做的引。”

陆骁的伤疤突然灼痛,像是有火在皮肉下燃烧。他想起昨夜梦见的场景:父亲浑身是血地跪在石冢前,将刀插入自己腹部,黑血渗入泥土时,石冢上浮现出与他伤疤相同的纹路。当指尖终于触到刀柄的瞬间,整座墓场突然震动,七把刀同时出鞘三寸,刀刃上的锈迹剥落,露出下面流动的黑色纹路。

“退开!”林清然拽着他向后跃去,却见七座石冢的泥土中钻出无数藤蔓,藤蔓表面布满倒刺,尖端泛着紫黑色——那是被藤烬污染的迹象。幼苗在背篓里发出急切的震颤,叶片上的金纹亮起,与藤蔓的黑纹在空中相撞,激起刺耳的尖鸣。

“是当年的背叛者。”雾中传来樵夫的声音,他背着柴捆从石冢后走出,斗笠边缘滴着水珠,“他们想把自己的灵魄封在刀里,借藤烬之力永生,却被陆老鬼用困灵阵镇压在此。”

陆骁挥刀劈向缠来的藤蔓,刀刃却被弹开,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林清然这才发现,那些藤蔓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骨节组成,每一节都刻着墟渊文字,大意是“永生”“吞噬”“背叛”。

“用你的血。”樵夫扔出一把匕首,刀柄上缠着半旧的红绳,“当年陆老鬼就是用自己的血封的阵。”

陆骁接过匕首时,林清然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男人盯着刀刃,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替他包扎伤口的场景,她指尖沾着的黑色药膏,原来正是父亲用藤骨刀的血锈调制的。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伤疤处的血珠率先滴落,落在刀柄的红绳上,竟开出一朵极小的金色花。

七把刀同时发出哀鸣,藤蔓的攻势骤然减弱。林清然趁机引导幼苗的力量,金红双色的光流注入石冢,那些刻着背叛文字的骨节藤蔓在光中纷纷碎裂,露出下面真正的尸骨——每具尸骨的手骨都紧紧攥着刀柄,指骨间缠着已经石化的藤烬残片。

“他们不是被镇压。”林清然看着尸骨胸前的刀伤,“是被自己人杀死的,用的就是藤骨刀。”

樵夫摘下斗笠,露出全貌——除了左脸的疤痕,右耳已齐根断掉,耳垂处有个贯穿的孔洞,像是被利刃削去。他走到陆骁父亲的石冢前,用脚尖踢开覆土,露出下面的半截断刀:“陆老鬼最后悔的,就是没亲手杀了我。”

陆骁的刀立刻抵住他咽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樵夫笑了,笑声中带着铁锈味:“我们带着藤烬从归墟出来,本想卖给商号换钱,可你爹突然变卦,说藤烬会毁了现世。老七不同意,第一个动手,结果被你爹用刀刺穿了心脏……”他指了指最近的石冢,“看见那具抱着刀的尸骨了吗?那就是老七,他到死都没松开藤烬匣子。”

林清然注意到幼苗的叶片正在分化,原本的金红双色竟分成了两根藤蔓,一根缠绕着心炎光流,另一根泛着墟渊特有的混沌时力。他忽然想起樵夫说的“双生种”,难道幼苗早已预示了两种力量的对立与共存?

“匣子在哪?”陆骁的声音低沉,伤疤处的血还在渗,滴在石冢上竟冒出青烟。

樵夫指了指中央的石冢:“被老鬼藏在主阵眼底下,不过现在……”他看向林清然手中的幼苗,“有双生种在,匣子应该感应到了。”

话音未落,中央石冢突然炸裂,泥土中翻出一个布满藤纹的青铜匣子,匣子表面插着半把刀,刀刃上凝固着黑色的物质,正是藤烬。林清然感到藤种的力量疯狂涌向阳面,而心炎源种却在抗拒,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拉扯,几乎要将他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