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核心的穹顶悬浮着亿万星尘,每一粒都映照着世人未说出口的心事。林清然踩在凝结的酒液地面上,鞋底传来温凉的脉动,仿佛整个空间都是活的酿酒容器。陆偃颈间的玉佩碎光忽明忽暗,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藤蔓影子——那些本该翠绿的葡萄藤,此刻竟泛着铁锈般的褐红色。
“不对劲。”陆骁的断刀突然发出嗡鸣,刀刃上的凤凰纹路渗出细密黑纹,“这些星尘…像是被污染的灵识碎片。”他挥刀斩向最近的光点,却见刀光穿过星尘的瞬间,光点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愁”字,如墨滴入酒般扩散浑浊。
林清然伸手接住一缕坠落的星光,掌心金斑突然灼痛——星光在她手中化作灰黑色酒渍,边缘凝结着冰晶状的“恨”字。她想起密室中那些刻着“求不得”的酒坛,忽然意识到:“众生执念本就酸甜苦辣俱全,强行提纯会不会…适得其反?”
话音未落,整座星窖剧烈晃动。陆凛的星链突然绷直,指向穹顶裂缝中渗出的暗紫色流体——那是比墟渊污染更粘稠的存在,每一滴落地都腐蚀出冒着热气的酒坑,坑底隐约浮现人脸轮廓,正无声地开合嘴巴,似在咀嚼某种无形的痛苦。
“是‘执念残酒’。”陆偃踉跄着扶住刻满酿酒古法的石壁,袖口滑落露出新的蛛网纹路,“当年酒娘试过用‘忘忧’调和百苦,却忘了‘忧’本就是人心酿的一味药引…现在阵图强行剥离执念,反而让它们在暗处发酵成毒。”
他话音刚落,石壁上的“众生酿魂阵”突然渗出黑色浆液,将金色篆文泡得肿胀变形。林清然怀中的陆凛突然啼哭,襁褓上的“凛”字化作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恐惧画面:被火焰吞噬的酒窖、沉入深渊的断刀、以及…她自己眉心裂开的金斑。
“阵图在反噬!”陆骁挥刀斩向逼近的暗紫色流体,刀光却被流体吸收,反而让其体积膨胀数倍,“清然,用你的金露修复阵图纹路!陆偃,我们需要找到阵眼的‘苦’位——所有执念里最根源的苦涩。”
林清然点头,指尖凝聚的金露却在接触阵图时化作黑色。她这才惊觉,自己的灵识早已被前世记忆污染——坠崖时的不甘、重生后的惶惑、以及对陆骁隐瞒的身世之谜,此刻都化作锁链,将她的金露锁在眉心无法流出。
“原来…我才是最大的‘苦’位。”她苦笑,任由陆偃扶住自己坐下,“前世我酿坏了‘同心酒’,导致醉乡大火,这份执念至今未消。”她咬破舌尖,用带血的金露在掌心画符,“或许该由我直面这份苦,才能让阵图恢复平衡。”
陆骁刚要阻止,却见林清然眉心金斑突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如酒坛碎裂般飞溅——她看见自己前世身为酿酒学徒,因嫉妒陆酒娘的天赋,故意在“贪狼坛”中混入墟渊泉水;又看见陆酒娘发现污染后,毅然以身为引重新封坛,临终前望向她的目光里竟无半分怨恨,只有悲悯。
“原来…她早就知道。”林清然泪如雨下,血金色的露滴渗入阵图,原本肿胀的篆文竟开始收缩回正常形态,“她用‘宽恕之酿’包容了我的过错,而我却困在自责里,让这份‘苦’酿成了毒。”
随着她的灵识浸入阵图,穹顶星尘开始重新排列,形成巨大的酿酒流程图。陆偃趁机掷出酒勺,在“发酵”环节注入自己的银色灵识:“执念如曲,苦乐皆粮,强行分离只会让酒体腐坏。或许该让它们…共生共融。”
奇迹般的,暗紫色流体触碰到重组的星图,竟开始褪去浑浊,化作半透明的琥珀色。其中一张人脸突然清晰起来——正是第113章中消散的村民,他微笑着向林清然挥手,手中握着完整的“醒酒令”酒筹,周围环绕着其他光点,如同新生的酒虫在跳古老的酿酒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