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无声宣言

墨的指尖在城墙青砖上划出第一道血痕时，围观的人群突然集体噤声。她右臂的绷带早已被畸变体撕碎，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青铜色纹路，像某种古老仪式的图腾。暮色将城墙染成锈铁色，晚风卷起破碎的绷带残片，如同招魂幡在血色残阳里飘摇。

\"她在写什么？\"陆沉拨开人群，靴底碾过满地血痂。命书残片在他耳畔发出电流杂音：【警告！检测到神魔契文特征...错误...无法解析...】他颈后的刺青突然灼烧起来，那是二十年前被植入的禁制锁链，此刻竟与城墙震鸣产生共振。

墨的指甲已经磨秃，指骨与砖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血珠顺着笔画蜿蜒而下，在墙砖缝隙里汇聚成细小的溪流。第十七个字符完成时，最前排的乞丐突然捂住喉咙跪倒，他灰蒙蒙的命格在头顶具象化，表面裂开蛛网状的蓝色纹路。那些纹路竟与城墙文字形成量子纠缠，将乞丐三十年乞讨生涯的霉运蒸发成淡紫色雾气。

\"我的命格...在发热...\"乞丐颤抖着扯开衣领，皮肤下浮现出与城墙文字完全相同的纹路。以他为圆心，变异像瘟疫般在人群中扩散，十万无命者的命格同时发出共鸣的嗡鸣。天空开始降下青铜色的雨，雨滴穿透屋檐却不沾湿任何物体，只在触及命格投影时激发出环形光晕。

王朝学者撞翻了观测镜：\"快记录！这是《命典》记载的'言灵具现'现象！\"他的毛笔突然自燃，墨汁在宣纸上自动重组为城墙文字的镜像，\"不可能...这些文字在抗拒记录...\"砚台里的宿墨沸腾着升起，在半空凝成拒绝被誊写的警告符，将三名抄录官的视网膜灼出永久性黑斑。

陆沉突然按住自己狂跳的太阳穴。命书残片迸发的红光在他视网膜上投映出双重影像——现实中的血字城墙，以及记忆深处某个青铜神殿里波动的神魔碑文。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祭坛角落，同样的文字正从皮肤里渗出，那些游动的字符啃食着他的骨髓，直到监天司用烙铁将这段记忆封存在神经突触深处。

\"墨不是书写者。\"陆沉抓住身边暴动的命书残片，\"她是翻译器，在把某种更高维度的信息...\"残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滴落时竟在空中悬停，组成与城墙文字同源的楔形结构。

话音未落，墨突然转头。她嘴角淌下的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完美的球体。十万围观者同时仰头，他们的命格投影在苍穹拼出遮天蔽日的巨大文字——那是连三岁孩童都能理解的宣言：

【生而为人】

玄甲军统领的佩刀当啷落地。这个曾屠杀过三百无命者的刽子手，此刻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紫金色的\"狂战士\"命格褪成素白。城墙上的血迹突然逆流，全部回流到墨的指尖，她枯萎的发梢泛起青铜光泽。更远处的护城河里，溺亡者的尸体集体浮出水面，他们被污染成黑色的命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沉疴。

\"不是净化...\"陆沉接住昏倒的墨，她轻得像具空壳，\"她在把命格污染转化为另一种能量形式。\"命书残片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红色代码在空气中拼出扭曲的倒计时：

【上古净化协议激活：12.7%...13.9%...】

三公里外的观星台上，玄机子捏碎了手中的玉圭。碎片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终于找到了...初代神魔的活体容器。\"他沾血的指尖在龟甲上画出献祭阵图，二十八星宿的投影突然偏离天道轨迹，朝着城墙方向投射下猩红的光柱。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那是被封印在皇陵深处的初代命书本体在共鸣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