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惊变:塔娜的劝谏
毡帐内,也先的怒火如燎原之势,将帐中的空气灼得发烫。
塔娜王妃望着丈夫紧绷的脊背,心中似压了一块沉甸甸的铅。
她小心翼翼地敛了敛裙摆,莲步轻移,来到也先身侧,柔声道:“大汗,且慢动怒。此事蹊跷,若贸然大举出兵,恐中了敌人的圈套。”
也先猛地转身,眼中的戾气压得塔娜微微后仰,可她仍是强忍着惧意,仰首直视他:“大汗,您想想,赵岩首级悬于午门,密信又出变故,这消息来得太急、太乱。咱们虽与赵岩勾结许久,可谁能保证,这不是明军设下的反间计?就像当年土木堡一役,明军也不是没使过诈。”
帐中诸人皆惊,老萨满浑浊的眼闪过一丝光亮,却又迅速垂下头。亲兵们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也先攥着狼头战旗的手青筋暴起,战旗上的金线被扯得猎猎作响:“塔娜,你是说本汗会被明军算计?赵岩的密使、密信残片,还有那白虎纹章的火漆印,证据确凿!”
塔娜微微屈膝,柔声却坚定:“大汗,正因为证据看似确凿,才更该疑心。您忘了吗?当年咱们在草原设伏,不也用过假死、假情报引明军上钩?如今明军换了掌舵人,孙皇后能持虎符接管九边,必然有备而来。若咱们十万铁骑贸然扑向宣府,途中若遇埋伏,草原儿郎们……”
她声音发颤,尾音隐在帐中凝滞的空气里,眼角悄然漫上一层薄泪,“大汗,您是草原的天,得为万千子民着想啊。”
也先望着塔娜眼中的泪光,想起她这些时日的温柔陪伴,怒火稍缓。他松开战旗,抬手欲抚上塔娜的脸,却又猛地收回,转身踢翻胡凳:“可赵岩之死、密信泄露,已让本汗颜面扫地!若不踏平宣府,草原各部如何看我?”
帐外,惊雷再次炸响,雨丝开始顺着毡帐缝隙渗进来,打湿了狼图腾织锦的边角。塔娜趁着也先心绪波动,又向前半步:“大汗,咱们不妨缓上一缓。先派小股精锐,乔装潜入宣府周边,探探虚实。若乌云琪亚娜真的背叛,若明军真有万全之策,咱们再出兵,也能知己知彼;可若是圈套,咱们也能全身而退,再寻时机。”
老萨满这时颤巍巍开口:“大汗,王妃所言有理,天象本就示警,此时出兵凶多吉少。且……且那乌云琪亚娜,当年与大汗您……或许其中有误会……” 话未说完,也先已怒目而视,萨满忙磕头不迭,“大汗恕罪,老臣只是……只是盼着草原安稳……”
也先沉默许久,帐中只剩下牛油烛芯爆裂的“噼啪”声。他突然仰天长啸,声震毡帐:“好!便依塔娜所言,先探虚实!但若是明军真敢戏耍本汗,定叫他们血流成河!”
当下,也先传令:命最精锐的“黑鹰卫”乔装成牧民,混进宣府周边村落;又派能言善辩的使者,带着少量贡品,假意求和,试探孙皇后与乌云琪亚娜的态度。
安排妥当,也先疲惫地坐回虎皮褥,塔娜忙侍奉他饮下一盏温奶酒。也先望着帐外雨幕,突然握住塔娜的手:“你今日的话,救了草原十万铁骑。可若探查后,赵岩之事属实……” 他眼中戾色重现,“本汗定要让宣府成为一片焦土。”
塔娜垂眸,掩去眼底复杂神色,轻声道:“大汗所谋,皆是为了草原。臣妾只盼,大汗莫被怒火冲昏头脑,留得青山,草原才能永远有依靠。” 她指尖悄悄摩挲着帕子上残留的并蒂莲纹路,那是乌云琪亚娜送来的,却也是点燃也先怒火的引子,可真相,真如表面这般简单吗?
且说“黑鹰卫”趁着夜色,分批向宣府潜行。他们身披破旧羊皮袄,怀揣掺了草药的马奶酒,一路避开明军岗哨,往宣府城郊的小村落摸去。与此同时,求和使者也带着驼队,缓缓向宣府城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