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迷局·残魂低语
崩塌的地道口扬起的雪尘尚未落尽,赵婉宁指尖的平安符仍残留着父亲体温的假象。她望着碎石堆中那团逐渐淡去的金光,软剑“当啷”坠地的声响惊飞了洞顶蛰伏的蝙蝠,却惊不散脑海中父亲最后那句“化解仇恨”的低语。
“爹——!”
赵婉怡的哭喊被狂风撕碎,她踉跄着扑向废墟,膝盖撞在棱角分明的冰棱上,刺骨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空洞。
雪貂急得跳上她肩头,爪子狠狠揪住她发辫:“蠢货!没听见碎石下的轰鸣吗?”话音未落,地道深处传来木梁断裂的呻吟,方才站立的地面突然塌陷半尺,惊得众人连连后退。
也平半跪在雪地里,怀中阿依娜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
少年望着瓦砾堆中那枚被血渍浸染的平安符,突然想起二妈妈在毡房里常说的话:“仇恨像冬日的冰层,看着坚硬,底下早淌着化雪的水。”他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拾起平安符,布料上的针脚硌得掌心生疼——那是婉怡幼时歪歪扭扭绣的“平安”二字,如今却被血锈模糊了笔画。
“姐姐,”也平将平安符塞进赵婉宁颤抖的手心,“赵大人用命换我们活着。”
赵婉宁猛地抬头,月光在她眼角凝成冰晶:“活着?”她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指腹摩挲着平安符上的血渍,“他替战魂背了罪,替我们挡了灾,可这地道里的血、北境的寒冬,难道就凭空消失了?”话音未落,祭坛残留的石壁突然渗出黑气,在月光下聚成扭曲的人脸,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笑:“天真!战魂的根须早扎进北境的地脉,凭一人献祭就想斩断?”
雪貂纵身跃上断裂的盘龙柱,碧眼在黑暗中亮起幽光:“地气倒转已成定局,除非找到七曜镇魔灯!”它爪子重重拍在星象凹槽的裂缝处,碎石簌簌落下,“当年天师府用七盏神灯镇住战魂七魄,如今灯盏失落,才让残念有机可乘!”
“神灯?”阿依娜虚弱地撑起身,胸口青紫色的血纹随呼吸起伏,“可我们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的话被也平突然攥紧的手打断。少年盯着平安符边缘的暗纹,那呈北斗七星状排列的刺绣,竟与凹槽内磨损的星图刻痕完全重合。
就在此时,地道外传来铁甲摩擦的声响。赵婉宁抄起软剑,剑穗上的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是锦衣卫!”众人刚冲出密道口,身后便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整座祭坛连同地道入口被坍塌的雪层掩埋,唯有石壁缝隙中渗出的黑气,仍丝丝缕缕地钻入天空。
“看星象!”赵婉怡突然指向夜空。只见北斗七星的斗柄本该指向东方,此刻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刚要归位时猛地凝滞,星芒竟化作暗红色的光点簌簌坠落。雪貂的胡须剧烈颤抖:“战魂残念在干扰星轨!若不在月圆前找到镇魔灯,北境会被永夜吞噬!”
归途的马车在雪原上颠簸,二妈妈终于在阿依娜的呼唤中睁开眼。她接过平安符的瞬间,枯瘦的手指突然顿在某个针脚处——那里的丝线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与赵岩脖颈的咒印如出一辙。“这是岩儿母亲的手艺,”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当年他在雪地里救我,怀里就揣着这符,说母亲临终前让他‘见血封魔’……”
也平展开染血的羊皮纸,月光穿透纸背,原本晦涩的符文突然浮现出立体的光影。七个闪烁的光点在北境地图上明灭不定,雪貂的瞳孔骤然收缩:“是灯盏方位!但每个光点都标记着禁忌之地——”它的话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吐出的涎水落在车板上,竟凝结成细小的黑冰。“当年天师府弟子去寻灯,活着回来的人都成了疯子,嘴里反复念叨‘眼睛……好多眼睛……’”
赵婉宁握紧剑柄,剑身与鞘口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她看向妹妹,后者正用指尖轻轻描着平安符上的血渍,突然将符纸按在胸口:“爹用命换的机会,我们不能让他白死。”车窗外,暗红的月亮已升至中天,将雪原染成血色的海洋。也平无意间摸到怀中的银铃,铃身竟烫得惊人,符文在黑暗中流转,指向马车行进的反方向——那里,一道裹着黑气的身影正站在山巅,腰间青铜令牌上的“诏狱”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