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撕裂凌晨的寂静,红蓝光芒在程长赢家斑驳的墙面上疯狂跳动。两名警察例行公事地拍照、记录,手电筒光束扫过门板上狰狞的红色大字——“断人财路者死!”,最终停在四个被利器扎穿的轮胎上。深冬的寒气裹着轮胎橡胶被割裂的刺鼻气味,弥漫在狭窄的楼道里。
“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年纪稍长的警察老陈合上记录本,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程长赢裹紧单薄的外套,目光沉沉地落在那些扭曲的轮胎上:“做房地产中介的,抢了别人饭碗算不算?”
老陈扯了扯嘴角,没接话,旁边年轻警察小赵却皱起眉:“抢饭碗就泼油漆扎轮胎?下手够狠的。你那个监控,”他指了指墙角不起眼的黑色半球,“拍到什么没?”
“有,”程长赢掏出手机,调出录像递过去,“凌晨两点十七分,两个人,戴帽子口罩。”
模糊的夜视画面里,两个黑影鬼祟靠近,一人拎着红漆桶,另一人手持尖锐的管状工具。动作麻利,泼漆、扎胎一气呵成,全程不过两分钟。其中一个身形微胖的人扎完轮胎起身时,帽子被门框剐蹭了一下,口罩边缘露出一小片辨识度极高的暗红色胎记。
老陈盯着那片胎记,眼神几不可察地闪了闪。“行了,情况我们了解了。”他合上记录本,语气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敷衍,“初步判断是恶意损坏财物,可能涉及经济纠纷。我们会调查,有进展通知你。”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了一句,“程先生,和气生财,这行当水深,有些事……差不多就行了。”
警车闪着灯开走了,留下满地狼藉和更深的寒意。程长赢站在冰冷的晨风里,望着警车消失的街角,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差不多就行了?赵天雄的字典里,恐怕从来没有“差不多”这三个字。他弯腰,指尖用力抹过门上黏腻未干的红漆,刺目的猩红沾满指腹。他捻了捻,那粘稠冰冷的触感直透心底。这颜色,像血。
“欺人太甚!”
启明地产的门被张启明猛地推开,带进一股寒气。他脸色铁青,手里捏着程长赢发过去的监控截图打印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王海!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张启明狠狠将图片拍在程长赢的办公桌上,震得茶杯一跳。图片上,王海脸上那块熟悉的暗红胎记,在夜视镜头下像一块丑陋的烙印。“赵天雄给了他多少钱?让他敢干这种断子绝孙的勾当!”
程长赢起身,给张启明倒了杯热茶,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些张启明脸上的怒意。“张总,消消气。警察那边定性是‘恶作剧’,调查也是走走过场。”
“恶作剧?!”张启明眼睛瞪圆,几乎要拍案而起,“扎轮胎泼红漆,这是要命的前奏!姓赵的这是警告!下一步呢?打断腿?还是直接沉江?”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猛地灌下半杯热茶,烫得直皱眉,但眼神却锐利起来,“警察靠不住,我们自己查!我张启明在这行当混了几十年,几个老关系还是有的!”
张启明走到窗边,背对着程长赢,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断断续续地传来“……老周……帮个忙……启明地产……对……东湖分局……要完整的……车库出口那个角度的……”
窗外的城市在冬日阴沉的天空下苏醒,车流开始汇聚。程长赢默默看着张启明略显佝偻却异常坚定的背影,一种混杂着暖意和冰冷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暖的是这位老东家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维护,冷的则是赵天雄步步紧逼、肆无忌惮的凶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