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风卷过“翡翠宫”售楼处门前巨大的充气拱门,吹得那抹俗艳的金红色猎猎作响。明天就是开盘盛典,财团砸下重金造势,红毯铺了百米长,香槟塔堆得像要戳破天,连门口石狮子脖子上都滑稽地系了金领结。可此刻,工地上却弥漫着一股不正常的寂静,只有几个保安缩在岗亭里,对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打哈欠。
百米外,程长赢站在未完工的写字楼顶层,夜风掀起他黑色风衣的下摆。脚下城市灯火流淌,而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死死钉在灯火通明、却已人去楼空的翡翠宫工地。
“都清场了?”他声音不高,却穿透寒风。
陈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笔记本屏幕幽幽的蓝光。“监控全黑,保安系统后门大开,连看门狗都喂了加料的肉包子,睡得跟死猪一样。”他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键,抬头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老板,就等您发话了。”
程长赢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他抬起手,夜风穿过他修长的手指,带着刺骨的寒意。
“行动。”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
“呜——呜——!”
凄厉的警报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的宁静,不是从翡翠宫,而是从环绕着它的三处长赢集团工地同时响起!刺目的探照灯束如同巨剑,猛地劈开黑暗,齐刷刷聚焦在翡翠宫那栋刚刚封顶、披挂着巨幅“开盘盛典”海报的主楼上。
岗亭里打盹的保安惊得跳起来,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怎么回事?哪来的警报?!”
还没等他们摸清方向,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黑暗中,十几台庞然大物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从长赢集团的工地里缓缓驶出。那是经过改装的巨型水泥泵车和消防云梯车,粗壮的管道和机械臂狰狞地指向夜空,目标明确——翡翠宫!
“他妈的!是长赢的人!”保安队长看清车身上的标志,魂飞魄散,抓起对讲机嘶吼,“拦住他们!快报警!”
晚了。
“加压!目标覆盖,全区域无死角!喷!”
对讲机里传出程长赢冰冷无情的指令,如同死神的宣判。
下一瞬,地狱降临。
“嗤——!!!”
十几条粗壮的水龙,裹挟着一种浓稠得如同牛奶混合了胶水的白色泡沫,从四面八方、从高空云梯上,狂暴地喷涌而出!那声音不是水流,更像是高压蒸汽混合着粘稠液体喷射的、令人牙酸的嘶鸣!
白色的洪流瞬间吞噬了一切。
泡沫像拥有生命的白色巨浪,带着可怕的粘性和重量,疯狂地拍打在翡翠宫光洁的玻璃幕墙、崭新的罗马柱、铺设整齐的广场地砖上。它们粘上去,迅速膨胀、堆积、蔓延。所过之处,精美的沙盘模型被淹没,堆放的建材被吞噬,巨大的开盘庆典海报被无情地覆盖、撕扯、最终消失在不断增厚的白色“雪层”之下。
“我的妈呀!”保安队长看着那迅速爬上售楼处大门的白色“雪崩”,腿肚子直打转。一个保安试图用警棍去敲打蔓延过来的泡沫,棍子刚沾上,就被粘住,一股强大的吸力差点把他整个人都拖进那不断增厚的白色深渊里。“这……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泡沫的膨胀速度超乎想象。短短几分钟,原本灯火辉煌、气派非凡的翡翠宫主楼,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正在疯狂吐丝的白色蜘蛛精包裹了起来,轮廓迅速模糊、消失,最终彻底变成了一座在探照灯光下闪烁着诡异光泽的巨大白色“雪山”!
寒潮,恰在此时席卷而至。
凛冽的北风呜咽着刮过,气温断崖式下跌。那些覆盖在建筑表面的、饱含特殊化学冷凝剂的防火泡沫,在极寒中迅速失去了流动性,开始凝结、硬化。白色的“雪层”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坚硬、光滑的冰壳。
冰壳在探照灯和远处城市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坚硬、如同水晶棺椁般的光泽。
一座由泡沫和寒冰构成的巨大坟墓,在财团开盘盛典的前夜,宣告落成。
**翡翠宫,死了。死于一场华丽而冰冷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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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翡翠宫周围人山人海。
没有香槟,没有红毯,没有锣鼓喧天。取而代之的是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举着手机疯狂直播的网红、以及更多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市民。他们围在警戒线外,对着那座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冰山”指指点点,议论声如同沸腾的潮水。
“卧槽!真给冻上了?昨天不还光鲜亮丽的吗?”
“快看快看!那冰壳子下面还能看到售楼处的招牌呢!‘翡翠宫’仨字儿都给冻瓷实了!”
“哈哈哈,财团这次脸都丢到太平洋了吧?开盘变冰葬!”
“程总牛逼!这招太损了……哦不,太解气了!”
“听说这泡沫是防火的?还能这么玩?长赢的黑科技真不是盖的!”
各种直播标题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开盘变冰封!翡翠宫上演地产界冰河世纪!】
【程长赢的白色复仇!财团百万营销费打了水漂!】
【现场直击资本坟墓!泡沫之下谁在哭泣?】
警戒线内,程长赢一身利落的黑色工装,外面随意套了件长赢集团的冲锋衣,正拿着个大喇叭指挥。他身边,几台长臂工程机械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主入口通道的冰层。
“这边,再切深一点!小心点,别伤着里面的门框!”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脸上看不到丝毫疲惫,反而有种棋手落子后的从容,“冰雕展的牌子立起来没有?售票处搭好了吗?扫码支付的机器调试好!今天人流量肯定爆!”
“好了程总!都准备好了!”一个戴着安全帽的负责人大声回应。
“好!”程长赢满意地点点头,举起喇叭对着外面的人群喊道,“各位朋友!让大家久等了!长赢集团‘资本冰雕城’,临时艺术展,现在——开门迎客!”
随着他话音落下,最后一块堵住售楼处大门的厚重冰坨被工程机械小心翼翼地吊起。一股混合着化学制剂和冰冷尘埃的气息涌出。被冰封了一夜的售楼处内部,如同琥珀里的昆虫,以一种诡异的凝固状态呈现在世人面前。
“哇——!”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惊叹和喧哗,手机闪光灯亮成一片。
只见里面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冰晶:被泡沫冲歪的桌椅,冻结在惊慌失措表情上的财团员工人形模特(用于培训),吧台上凝固的香槟塔,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彩带碎屑都被冰晶定格。阳光透过巨大的冰壳折射进来,光怪陆离,整个空间宛如一个巨大的、扭曲的、讽刺资本主义奢靡的现代艺术冰窟。
“排队!扫码购票!一人一票,童叟无欺!门票收入将全部用于赔偿受财团欺诈的翡翠宫前期认购业主!”穿着长赢工服的工作人员迅速拉起隔离带,引导人流。
“给我来两张!这可比看冰灯有意思多了!”一个大哥兴奋地扫码付款。
“我要三张!带爸妈来看看什么叫‘资本寒冬’!”一个年轻女孩笑着操作手机。
“快看里面!那个香槟塔冰雕!绝了!”
售票系统连接的巨大电子屏幕,上面的数字随着每一个扫码成功而飞快跳动。每跳动一下,就意味着又一笔钱汇入了那个专门为翡翠宫业主设立的赔偿基金账户。
而就在人群兴奋地涌入冰封的售楼处,对着里面的“冰雕艺术品”啧啧称奇、拍照打卡时,程长赢带着陈墨和几个核心工程人员,来到了售楼处最里面、被厚重冰层完全封死的经理办公室门前。
这里的冰层明显更厚,颜色也更深沉,带着一种不祥的坚硬。
“老板,这地方冰太厚了,而且结构复杂,怕强力破拆会塌……”工程队长有些犹豫。
程长赢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那扇被冰层覆盖、只露出模糊轮廓的厚重实木门,又看了看旁边墙上挂着的“闲人免进”金属牌也被冻得结结实实。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塌?塌了更好。省得脏了我的手。上家伙,给我切开!我倒要看看,这‘免进’的地方藏了什么宝贝。”
“是!”队长不再犹豫,招呼工人,“上热切割!小心点,别引起里面东西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