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上头的酒歇斯底里地谩骂着,楼上忽然安静下来。
可酒还是烦躁不堪,他爬下床,用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再次躺到了床上。
他睡不着。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四次失眠了,他明明喝了不少,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可就是睡不着。
他开始数绵羊,他开始调整呼吸,他开始给自己放舒缓的音乐,甚至开始去喝热水。
可他还是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子被他揉得皱起。
烦躁的酒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失眠了,因此不会因为着急乱了手脚。
只见他翻下身,又饮了一口烈酒,然后又喝了口热水。
对他来说,脑袋昏昏沉沉和睡着都是差不多的。
若是实在睡不着,那他便无所谓了。
果然,他一夜无眠。
直到窗外已然亮起,他的脑海依旧清醒着,可双眼却毫无神采。
他如机械般走入卫生间,随意地冲了个澡,然后便出去买早餐。
他的腹中空空,烈酒让他的喉咙很是不适。
可是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或者说,他什么都不是很在意。
如今的他好像成为了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每天都在模仿着过去的自己。
他麻木而又冷漠,眼中的世界也变得模糊不堪。
酒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去外面走走,他记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出去走走。
因此,酒拿着早餐,边走边吃着,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此时的街道很是冷清,只有一些车辆时不时从远处开来,然后又消失在另一边的远方。
酒突然有些想家,那个日落很美的地方。
可他突然又不想回去了,他依旧一无所有,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酒走走停停,面无表情地看着稀稀拉拉的行人,或是那些因为寒风摇摇晃晃的树木,又或是波涛不停的江水。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或者说,他已然忘记他曾经是什么样的人。
他忽然想跑得再远一点,若是能逃走,那一切会不会变得更好。
他走入地铁站,随意地上了一趟正好打开门的地铁。
他根本没有看站牌,根本不知道它会驶去何方,他觉得自己识路,大不了再回来就是了。
反正他这两天放假,实在不行就在外面过一夜。
地铁里并没有多少人,他们都坐在位置上,正低着头看着手机。
又或是靠在靠背上打着瞌睡,不时睁开眼睛看看到了没有。
酒找了个地方坐下,他感觉自己的心情一点也没有好转。
抬头看着地铁上的灯,酒靠在座位上,一时间有些走神。
他本想出来散散心,可是现在只觉得心里有些越发地压抑。
地铁向前开去,玻璃窗外晦暗不明。
偶然间,他透过漆黑的玻璃窗看到了自己,好像坐在了另一边,看上去无神而漠然。
随着地铁启动又停下,车厢里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车厢的空位开始变少,大部分座位上都坐了人。
酒把自己的包抱在腿上,他的右手边是一位神情憔悴的妇女。
她落座后就一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不停地和谁聊着天。
他的对面是一个中年的大叔,穿着白色的衬衫,腿上放着脱下的西装。
他看上去有些哀愁,眉头皱起在看着什么。
“我需要休息....”
妇女小声地说着,她的耳机里是另一人的回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我很累....我要休息几天....”
妇女叹着气,语气里满是疲惫,又带着无奈。
酒戴上耳机,不想听这些东西。
对面的大叔眼中好像有些不快,他也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不时地划着屏幕。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验算验算....”
“你再检查一下....”
那个大叔有些烦躁,按着手机在发着语音。
“你看这个题,我以前有没有说过?”
“你这样怎么考得到高分?”
酒调大了一点音量,他觉得那个大叔的话音还是很大,让他很烦。
那个大叔好像在指导着他的孩子,或许是小孩的作业吧。
随着他们两人在叹气中结束话语,整个车厢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酒突然觉得有些困倦,很想在地铁上睡一觉。
他就这样合着眼眯了一会,模糊中他听见有人上车,又或是下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在迷糊中睁开眼,他并没有睡着。
叹着气抬起头,此时的车厢里已经少了许多人。
那些乘客稀稀拉拉的,隔了好几个座位才有一两个乘客。
酒重新把包放回右手边,摘下耳机看着漆黑的窗户。
他突然觉得不是很懂,自己到底为了什么,他觉得自己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
他不知道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就这样重重复复,那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他忽然觉得车厢里很闷,他想现在就离开,离开这不知去处的列车,他想现在就出去透透气。
偶然间,他似乎看见了那个女孩。
就在漆黑的窗户上。
他麻木地注视着这一切,可是他的双眼却逐渐变得清晰。
漆黑之中,那个女孩拄着剑,身体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来,她早已疲惫不堪。
一道暗影缠住了她的小腿,她果然向前摔倒了。
可是她并没有停止向前,她费力地爬着,每一小步都好似让她痛苦不堪。
暗影缠上了她的下肢,随后又覆满了她的腰部。
可她浑然不管那些暗影,依旧在向前爬来,她终究还是被拉入暗影之中。
哪怕直到最后一刻,奄奄一息的她还是费力地抬起了头,注视着酒。
酒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却好像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她好像很难过,她是谁啊.....
酒凝望着漆黑的窗户,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有人起身下车,他才若大梦初醒一般,忽然回过神来。
他伸手去摸包里的手机,可是却怎么都没摸到。
于是他又把包放在了腿上,反复翻找着内外的口袋。
他的手机不见了。
他闭上眼,刚刚根本没有人来过他的身边,自己刚刚也还在听着歌。
车厢里的人并不多,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偷走他的东西。
他打算再找一找。
忽然,他摸到包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那好像是一本书。
他已经许久不看纸质书了,他的包里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
他伸手将其取出,那是一本有着棕黄色封面的书。
封面上没有书名,也没有任何的文字。
酒觉得很奇怪,于是随意地翻开,想看看里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里面的文字隽秀而齐整,看样子应该是一本诗集,可是他却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又随便翻了几页,想看看有没有图画或是认识的文字。
还是一样,那些插图他也是看得一头雾水。
他又翻到扉页,想看看是谁的作品。
果不其然,扉页上的文字他也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但那上面绘制的头像他却觉得似曾相识。
看着画中人长发下的侧脸,他的脑海变得有些恍惚。
就在他双目有些失神之际,那画中人突然转过头,朝着他挑眉一笑。
见状,酒大惊失色,手中的诗集也滑落到了地上。
而那画中人则是从扉页中缓缓走出,坐到了酒正对面的座椅上。
看着对方,酒略带惊恐地环顾四周,可那周围的人好像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依旧是低着头,麻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你是谁?!”
酒看着对方,语气警惕而惊恐。
“我是克兰卡,小子,不记得我了?”
克兰卡仰起头,将他那不羁的长发拨到肩后。
他身着暗蓝色的便服,里面的白色内衬早已被揉皱。
他没有胡须,黑发卷曲而起,他的脸棱角分明,俊朗而英气十足,他的双目锐利,可却又略怀悲伤。
“你....”
酒听见这个名字,双眼有些失神,但他依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此时只是怔神地看着面带笑容的克兰卡。
“哈哈哈!”
“小子,看来你很是沉沦啊!”
克兰卡突然豪迈地大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明明很大,可此时的地铁里根本不见任何人有反应,他们似乎全然不知这边的事。
而酒看着克兰卡,他那笑声让他的头感到一阵刺痛。
克兰卡还在大笑着,不时会停下对酒说着什么,然后又转过头,无奈地看着四周沉默而麻木的众人。
此时的酒早已头痛欲裂,他望着克兰卡的双眼开始出现重影,眼中的克兰卡变成了两个,四个,八个....
就在他终于坚持不住,失衡向前倒下的时候,他看见克兰卡起身,微笑地看着他。
这一次,他终于听见了他口中的话语。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以死亡结束沉沦。”
“但你不是!!”
..........
酒猛然睁开双眼,他的头像是被人从内部绞碎了一般,此刻正剧痛难忍。
但只是片刻,那剧痛便开始缓解,直至消失。
双眼中的模糊逐渐消散,他这才看见眼前的景象。
此时他正坐在艾薇的腿上,头枕着她的肩,而艾薇还在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头,环在他腰间的手抱得很紧。
听见他的心跳发生变化,艾薇一脸担忧地朝他看来。